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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焦点话题] 山东手造推荐官|炭火烧水煎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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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7-14 21:19:37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我是山东手造推荐官,我推荐山东省东营市利津县的水煎包

炭火烧 水煎包/刘玉林

总有一条巷子通向城市的腋窝深处。在繁华的魅影里,总有一处角落掩藏在奢华的背后,它不属于寸土寸金的地段,却在午间有着短暂的喧嚣。

拾荒人的平板三轮车上载满了旧纸壳,另有一捆捆旧装修拆卸下的木料。在拾荒人眼中,再破碎的东西都有合适的价格和用途。卑微的只是角色,任何人在城市都能找到节日的盛装。

午间的时光,他们总是能寻到这样一处歇憩的驿站,有免费的热水,有一种低廉的食物可以填补美好的食欲。于是他们把三轮车错乱地停在一间店铺的门口,店铺内光线并不充足,幽暗似一潭湖水看不透深邃。热气在升腾,有浓烈的韭菜气味与咸腥的肉味在弥漫,白色的面粉是房间里微弱的曙光,白围裙遮挡下女主人的身材是那样臃肿,她总像一位农妇,与男主人都来自于一片大平原。临近中午了,她手下的动作更快,竹片在往面皮里不停地装填着韭菜,继而是鲜肉,似乎低廉的只是价格,而包子必须是饱满的。

一口大铁锅黑黢黢,锅盖上集聚着陈年的污垢,店主人与老板娘懒得清理,或许他们懂得,那些顾客大多同样有着乡间的血缘,能够吸引他们的永远是味道,而不是外表。城市里大都是光鲜的身影,却总有人不嫌弃他们的晦暗。噼里啪啦,灶膛里的木柴来自那些拾荒人的三轮车,有他们在,在豪华的高楼下他们永远不会孤单。

门口的人会越聚越多,拾荒人的三轮车停得也更加凌乱,一些装修工也在陆续赶来,他们装点出了城市的漂亮,却把邋遢留在自己身上,这些人身上满是涂料的斑点,那身朴拙的迷彩同样让店主人感到亲切。陆续中,也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和穿着皮草的贵妇围在门口,写字楼上的白领丽人在午间总是匆忙的,她们的高跟鞋踩着清脆的鼓点也在往这边赶,一辆辆豪华的轿车也在这里来回逡巡,但一处合适的车位总是很难寻找,把车停得老远,车门一开,一位大腹便便的老板竟然往这边一阵小跑,似乎生怕耽搁了一场豪华的盛筵……

于是那口脏兮兮的大铁锅上沾满了太多目光,小商小贩与都市白领都在翘首以待,莘莘学子与商业达人同在引颈观望,似乎那锅里不是包子,而是上市的期货,或者是即将公布的业绩表。

“老板,这一锅有我的吗……”

“没有,要下一锅……”

“老板,下一锅有我的5个吗……”

“没有,要下下一锅……”

包子铺的男主人竟然被人称呼“老板”,这似乎让他很满足。在一个午间,是他有幸与那些人拉近距离的时刻。但他仍是矜持地看一下表,然后缓缓地把那只大锅盖掀开,热气升腾里,老板的锅铲伸进去,再翻开来,于是他拨开的似乎是积聚已久的乌云,绚烂的霞光开始流淌溢出,这间晦暗的屋子终于迎来了高光。一锅水煎包裹着金黄像夕阳落在面前,让有些人的腹腔里传出一阵响动。

包子铺的老板成了一群人的核心,许多空盘子伸到他面前,这让他忽然感受到权利的味道:“别急嘛,不就是包子吗,又不是股票……”。

那位小跑过来的老板是个没有脖子的男人,脑袋连接后背的只是一堆皱褶的赘肉,大概是,正是包子铺的产品让他的羊毛衫下像塞了一个篮球。但在这个午间,纵使他有多么巨富的身价,却不得不在一个卖包子的面前放下姿态,他的话语里伴着馋涎不住的哀求:“老板,我多给你点钱,你把边上这些两面嘎渣的全给我……”

但他手指上沉甸甸的金镏子丝毫没有吓住包子铺的男主人:“有钱了不起啊,都给你了别人还吃得上?靠后点,挨个拾……”

几只金黄的包子端在面前,像一块块正在燃烧的炭火让人感到温润,于是人群中安静了下来。塑料筐内蒜瓣随便吃,一口大铁桶里玉米糊糊随便喝。一张张小方桌就在门口摆开来,装修工面对的往往正是白领丽人,拾荒人往往面对的正是巨富贵贾,在都市里林立的高楼下,一锅神奇的包子竟然把许多固有的阶层给抹平了,大快朵颐里一片吧唧嘴的声音,还有喝玉米粥吸溜吸溜的声音……

风卷残云,一锅包子消失殆尽,白白胖胖的一堆又在大铁锅里摆满了。锅盖扣一会,灶膛里的火苗继续翻卷,再把锅盖掀开来,半盆调好的面浆水呼啦就泼进去,一阵吱啦作响的沸腾,一些落了金黄的包子于是漂起来,什么是好日子?《红楼梦》里说“烈火烹油,鲜花著锦之盛”,无非如水煎包子在锅内的声响与沸腾。等面浆水熬干,一壶金黄的豆油浇进去,于是在许多这样的都市里,包子铺的老板们如同敦煌莫高窟里的飞天,他们是一群与祥云伴舞的人,他们能把朝霞一块块撕下来,虽然变成的只是包子,却满足了你的目光,还有你的味蕾。

男主人数不清自己拥有多少个这样节日般的午间,就像数不清自己制造了多少锅金黄的食品。当人群从这条巷子里散去,他知道自己又从一场演出中谢幕了。他会坐下来,燃上一只香烟,他自豪于自己的产品还是他老家那方广袤的沃土?这不得而知,门脸上方那块斑驳的招牌上几个大字歪歪扭扭,那是他自己用油漆书写上去的:“利津水煎包”。

“利津”是个地名,它的“著名”在许多时候是因为与一种食物连接在了一起。黄河到了下游,临近入海,一头就扎进了一片广袤的原野,在一片大平原当中舞姿也变得旖旎了许多。一条阔大的水面扭着缎子一样的腰身划开了万顷碧波,在当今惠民、利津、博兴、东营区交界处拐过一个近乎90度的直角,然后掉头向了东北,于是一片大平原在它的冲积下更加阔达与宽广。

在历史上这里曾是一片富庶之地。那时这里还没有黄河,杨柳依依簇拥下一条碧水像它名字一样清澈,那就是华夏历史上著名的“五岳四渎”之一的“大清河”。作为盐业重要的集散地,水旱码头蒲台县城在隋代就已是闻名遐迩,现在的利津与沾化曾都是它的辖区。大清河入海还有一座镇海锁钥铁门关,也是水路的交通咽喉与盐业的重要集散地。据说,那时这片土地有“小江南”之称,河的对岸有一处小镇“麻湾”,更是有“小上海”之称,也是水煎包的原产地之一。民谣有传“麻湾不发船,济南府没有盐”,似乎历来重要的水陆码头都是繁华的大都市,在美食上也都花样百出,就像富甲天下的扬州城就有名贯南北的“蟹黄包”与“五丁包”,这里沿黄的两岸也不例外,在乡间的很多时候,包子本身就是一种梦想,包子还要上锅煎,更说明这里是阔过的。

而这一切自1855年改变了。黄河在河南铜瓦厢改道,夺大清河故道进入了山东。这时的蒲台县城不仅时常被洪水围困,绝大数土地也日益碱化。为了修筑堤坝,多少肥沃的粮田都被挖成了壕沟与池塘。由于黄河泛滥,利津的丰国与永阜盐场也不再产盐。铁门关也从此日益凋敝,繁华不再。黄河的频繁决口更是让此地百姓苦不堪言。据史料记载,自光绪年间至国民党在河南花园口炸堤决口造成黄泛区,55年间(1883——1938)此处竟有23个年份黄河决口泛滥。共诀溢70处,80个口门。史书间那些语句至今读来仍是让人触目惊心,《再续行水金鉴》载:“光绪九年。齐河至利津沿黄河7县决溢53处……利津近海村庄,死伤居民甚众,有一家全毙者,有淹死仅存数口者,有房屋倒塌压死者,惨苦情况不堪言状……”,另据《利津县志》记载:“光绪21年六月十二日,吕家洼河决,田庐坟墓尽皆淹没,甚有挟棺而走骸骨无存者,灾民饥不得食,寒不得衣,嚎哭之声闻数十里……”。民国十年七月十九日利津宫家决口后,利津滨县沾化三县受淹5400平方里,300余村受灾,所有灾民除稍有力者迁徙他乡不计外,无家可归露宿大堤者达六万余人……

民国十七年(1928)黄河在利津棘子刘与王家院(今垦利胜坨镇境内)发生凌汛漫溢,淹没村庄70余座。平地上黄水漫卷,一片隆隆巨响中,泛着寒光的坚冰像刀山一样横冲直撞,所到之处房倒屋塌,片瓦无存,在兵刃一样的冰凌的撞击下,碗口粗的大树纷纷折断,冰流当中溺水人群死伤无数。次年民国十八年(公元1929)二月十八日,利津扈家滩大堤漫口决溢,水势浩荡当年未堵,十二月凌汛又至,附近各村尽成泽国,房屋倒塌,人畜冻饿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,穴居堤顶者饥寒交迫,惨不忍睹……”(载《扈工特刊》)。民国二十六年(公元1937)七月二十六日蒲台正觉寺(现东营区麻湾)大堤7华里决口成灾,蒲台、利津、博兴、广饶、寿光等5县数百村庄被淹,冲毁良田400余万亩……

“棘子刘、王家院,黄河决了口,百姓要了饭……”这首民谣在当地许多老人间还有传唱。而经历过那场水灾的老人也大多已经过世,一位老人生前曾说,那年他还小,听说黄河大坝出漏洞了,坝顶上一片人影慌张,骡马嘶鸣,路过的马车看决了口,顾不得车上载的是黄豆或白面,一麻袋一麻袋往口子里填。最后连马车也填了进去,但无济于事。漫野里都是四处逃窜的人群。刚过完年,又正值寒流侵袭,入夜,大坝顶黑压压坐满了人,到处是逃难的乡亲,他们挤在一起,个个瑟瑟发抖,牙齿间的碰撞声不绝于耳,水声与冰坨的撞击声在咆哮,但还是盖不住遍野的哀嚎声……

老人说从大坝顶上往东北看,四周已是一片汪洋,流水与冰坨在夜色里泛着死亡的微光。在远处,波涛当中有许多灯光还在晃来晃去,那里本来是一座村庄,水声里听不到呼救的声音,但都知道那肯定是来不及逃难的人群爬上了房顶,在用马灯发出求救的信号,但坝顶上的人无计可施,只能看着一盏盏灯火逐渐地熄灭,再也没亮起来……

老人说,无论过去多少年,那些灯火一直在他面前闪烁,忽明忽灭。以至于他看到了灯火甚至星光,耳畔就好像响起了哭声……

数十年黄水泛滥,家园尽毁。洪水退却,满目断壁残垣,处处沙丘耸峙,满目荒凉处,黄沙飞扬,遮天蔽日,多少人背井离乡沿途乞讨,甚至卖儿卖女。但又有多少人破家难舍,瓦砾堆上建起新的家园。“关上门,摁上窗,风沙挡不住,顿顿牙碜汤……”民谣里的多少苦难竟然都是来自这条河,后来,打渔张水利工程与黄河南展区相继开工,一条河水像困兽终于被驯服了许多,已少有泛滥。博兴惠民利津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成为一方宝地。

苦难集聚的久了,期盼也就越是迫切。许多东西被河水冲走了,被黄沙埋葬了,但最值得回味的东西还是留了下来。比如这黄河滩区传承了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水煎包,生命总是如灯火有熄灭,有飘摇欲熄的日子,但希望却总是如炭火熊熊燃烧起来。风和日丽了,河水安详了,“水煎包”,已经不再是梦想,就像一场大戏,终于开锣了。

当地人管这种包子叫“打包子”。一锅白白胖胖的包子竟然需要“打”?烙成金子一样的赤黄端上来,想必这“打”的一定是那祸害人间的黄河水,它太该“打”了。这水是黄的,脚下的土也是黄的,连头顶的日头也是黄的。这“黄”惹人恨,更让人爱。还有人说,这“打”是打场晒粮的“打”,想起这“打”,就会想起大平原上铺满金黄的麦浪。还有人说,水煎包是黄河滩练出的金子,那诱人的黄是黄河水熬出来的,是黄河滩金色的秫秸烧出来的,是黄河滩上特产的大豆油煎出来的。有水煎包吃的日子,一定是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的好日子,就如大平原上肆意泼洒的阳光金灿灿的。一锅面浆水泼兜头盖顶浇在上面,沸腾煎烹下一轮硕大的太阳就出了锅,一个连着一个的那是煎包,但谁说又不是炭火一样兴旺的好日子连在了一起?

“利津水煎包”似乎是最正宗的,没有它,利津永远是一个小地名。但在后面缀上水煎包,就名扬了海内,响彻了大江南北。利津人邀请外地朋友总是一句“去俺利津吃水煎包”,水煎包是他们最拿得出手的货色,更是他们心目中最吉祥的图腾。多少往昔荣光,多少疾苦中的坚强,多少盛世里的希冀竟然全在一盘水煎包里,有水煎包吃的利津一定没有了灾荒水患,一定如它的名字般兴国利民,一只只金黄的水煎包泛着金黄传遍了五湖四海,就像许多燃烧的灯火永不熄灭,这是当地人发出的最吉祥的讯息,也是最贴心的问候。再大的苦难在这些人面前哪叫事?时运再不济境况再窘迫有水煎包吃着,就是皇帝般的生活!

那边是利津,这片是麻湾。蒲台古城早已消失在黄河水的滚滚波涛当中,博兴和广饶的水煎包被称为乔氏,到底哪家的水煎包才是正宗呢?管它呢,无非是水煎包,都是来自同样的一群人,共同依偎着一条大水。它烙出的金黄是那片黄水的颜色,也是头顶那窝日头共同的光辉。

一位旅居上海多年的画家说,那年他驱车走在黄浦江边的弄堂里。忽然就感觉脑后一幅画面像久违的乡音一样亲切。当他确定那是弄堂角落里一块招牌的时候,不由得一阵急刹车。回头的时候那块招牌却在栉次鳞比的店铺中不见了踪影,他明明记得招牌上是几个斑驳的大字,“利津水煎包”,他匆忙寻找车位停好车,在上海滩毛细血管一样的里弄里转来转去,不停地向路人打听着这样一个地方,那些吴侬软语里却没人听懂他在说什么,摇摇头离开了。

但他没有气馁,他在这座东方大都市寻找一种食物,就像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娘亲。于是有人发现,这个男人终于提着一兜炭火一样的东西走出了巷子,他抚摸着浑圆的大肚腩一脸满足走在十里洋场的大马路上,他早已忘记自己已是多年的糖尿病,他走在一堆堆石料与砼块中间,却仿佛走进了一大片沃野,在万顷碧波中,他似乎看到一片浩渺的青纱帐在此起彼伏,他还看到炭火一样的阳光在叶片之间不停地闪烁,于是他不由得笑了。于是路人看到他的牙缝之间还贴着一片碧绿,不知那是否是来自家乡的一片韭叶。

作者简介

刘玉林,现为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,东营市作协理事,东营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副主任。东营市美协会员,多篇散文小说散见《读者》《青年文摘》《大众日报丰收》《青海湖》《时代文学》《齐鲁晚报青未了》《太阳河》《黄河口文学》等各地报刊,更有多篇美术评论被多家专业媒体发表或转载。

壹点号 尹桂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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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8]以坛为家I

发表于 2022-7-14 21:22:53 | 显示全部楼层
深度好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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